张允若：话说“减”和“杠”

　　 中国民航有位首长把[文]波音737-8读成[章]“减8”，遭到网友[来]的嘲笑，于是有个下[自]属使劲为她辩护。但[刀]是在我看来这种辩护[笔]十分可笑，简直是越[吏]描越黑。

　　 在汉语的标点符号中[小]，有两种符号是用到[白]横直线的，一种是破[文]折号，——，占两个[章]字符的位置；一种是[来]连接号，—，占一个[自]字符的位置；连接数[刀]字时则用 -,这是一个阿拉伯[笔]数字的位置。对于连[吏]接号，我们通常读为[小]“杠”，这是许多年[白]来社会约定俗成的，[文]如今连小学生都知道[章]。比如说，家庭地址[来]是1幢2单元301[自]室，写成1-2-3[刀]01或者1—2—3[笔]01，其中的连接号[吏]都读成“杠”。有时[小]替代波纹线～，也可[白]以读为“到”（如1[文]949～1950、[章]写成1949-19[来]50年时）。但是决[自]不会读成“减”的，[刀]除非在做算术运算。[笔]但那时已不是连接号[吏]而是数学符号了。

　　 英语的标点，似乎没[小]有破折号和连接号之[白]分。表示连接时用-[文]，表示说明注释等意[章]思时也用-，一概读[来]为dash。形态是[自]一个字母的位置。我[刀]们七十年前初学英语[笔]时，老师就告诉我们[吏]说：dash指的是[小]一个短横符号。

　　 现在说的是美国波音[白]MAX系列飞机，写[文]成737-8，那位[章]辩护下属也承认其中[来]的符号在英语中读为[自]dash。那末，怎[刀]么可能翻译成“减”[笔]呢？如果说“减去”[吏]，英语里该是min[小]us或reduce[白]，如果说是“减号”[文]，那就是minus[章] sign，这个da[来]sh怎么说也同“减[自]”字不沾边啊？“减[刀]”是数学运算的表述[笔]，737减8，那就[吏]是729啊！这是用[小]脚趾头想想也该明白[白]的事!

　　 另一位“资深评论员[文]”则辩护说，航空界[章]对这个符号都读“减[来]”。我不知道航空界[自]是不是都荒唐到如此[刀]地步，天天在做73[笔]7减7、减8的算术[吏]。不过他们的首长要[小]读“减”，加上一批[白]吹喇叭抬轿子者的迎[文]合，积错成习，倒也[章]有可能。这就叫中国[来]特色。但这不能证明[自]读“减”就是正确的[刀]。更加搞笑的是，这[笔]位资深文人居然说航[吏]空界必须读“减”，[小]如果读成“杠”，在[白]系统中查零件，敲入[文]—xxx，一定查不[章]到。真有意思，谁叫[来]你敲—xxx啦？系[自]统里的记号是 –xxx，你偏要去[刀]敲—xxx，你发傻[笔]啊！如果你读成“减[吏]”，打进去的是—x[小]xx，也一样找不到[白]啊！

　　 总而言之，这个占一[文]个字符（一个汉字字[章]符或一个数字字符）[来]位置的短横，有两种[自]身份：一是标点符号[刀]系列里的连接号，一[笔]是数学符号系列里的[吏]减号。当做数学符号[小]用时，读做“减”或[白]“减号”；当做连接[文]号用时，它不能读“[章]减”，汉语里读“杠[来]”，英语里读das[自]h。两种身份、两种[刀]读法，这是不能混淆[笔]的。

　　 这本来是浅显明白的[吏]常识，鹿就是鹿、马[小]就是马，可是两千年[白]过去了，今天还在不[文]断上演那齣古老的宫[章]廷剧。按照源远流长[来]的中国特色，有权就[自]有理，高官的一言一[刀]行都是质疑不得的，[笔]他怎么说都有理，他[吏]怎么做都正确，即使[小]是完全违背常识、完[白]全违背逻辑，你也得[文]拐弯抹角地证明他是[章]英明正确的。一个运[来]动，百分之九十九点[自]九错了，还是正确的[刀]。因为这是首长说的[笔]，必须正确。十月一[吏]日来到，就要高歌一[小]曲“今天是你的生日[白]，我的祖国”。有几[文]千年文明史的国家，[章]竟然出生在二十世纪[来]的某一天，这也是正[自]确的。因为这是一种[刀]符合上意的“政治正[笔]确”，而政治是统帅[吏]一切的。这类事例，[小]不胜枚举。不顾常识[白]、不讲逻辑到如此地[文]步，还不许别人议论[章]评说，如此种种，叫[来]人说什么好呢？！

　　 （2019年3月）[自]